原作向,双源无差
龙五更新红井刺激的产物
BGM:宇多田光——《桜流し》
Everybody finds love
In the end
——题记
01
路明非没想到居然能在东京遇见源稚女。
他从红井回来,把捆成粽子的乌鸦塞给诺诺,顾不上歇口气,在诺诺的怒骂声中拉起楚子航夺门而出,直奔神社墓地。
乌鸦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,但临走之前他还有一位故人尚未拜访。
神社背后遍地林林立立的墓碑中,路明非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。
昔日的传奇牛郎在法国晒黑了不少,小麦色的皮肤冲淡了他眉眼间缠绵悱恻的妩媚,添了几分英气。源稚女一身黑色西装,披着风衣,撑伞立在墓碑前。路明非一晃神,仿佛就看见了那位叱咤风云翻云覆雨、却只一心想回到自己的水坑里去的象龟大家长。
他静静地站在那儿,什么也没说,阴柔俊美的面孔沉默起来与源稚生如出一辙。路明非看着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,手法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。
是柔和七星。
路明非突然就觉得悲从中来。
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?失去你之后,我就渐渐活成了你的模样。
在高天原的那个风与潮之夜,路明非还在腹诽源稚女就是个兄控的死小孩,可如今此去经年,流年莫及,他终于也体会过了那种被全世界都遗忘的孤独。
好在他足够幸运,至少还找回了停留在十五岁那年的师兄。
可源稚女再也找不回他那脑子一根筋、要做正义大朋友的哥哥了。
02
開いたばかりの花があ散るのを
「今年も早いね」と
零零星星的花瓣飘落在潺潺的溪流上。源稚女用脚尖踢着水花,轻声说:“刚刚盛开的花就这么凋谢了啊。”
源稚生蹲在他身旁,用力地搓洗着汗湿的校服。养父命令他们洗衣服只能来溪边,说是浪费院子里挑回去的水。新来的女孩已经住进了他们的卧室,源稚生没有反驳养父“明明挑水也是自己挑的”,而是默默地去了溪边,只是洗衣服的手法愈发凶狠。
一向乖巧的源稚女并没有被赶到溪边来,可他还是偷偷溜出来陪着哥哥。源稚生不让他干活,他只好坐在一旁玩水,找各种话题聊天解闷。
“今年的花也谢得很早。”源稚生拧干校服外套,从溪流中拈起一朵还算完整的樱花递给源稚女。按源稚生十七岁时那粗糙的神经,他本不会注意到花开花落这样细微的事,可是稚女很在乎,他就留了个心眼。
他是哥哥,理应照顾好弟弟。何况稚女的性格敏感纤细得像个女孩,他就更应该照看好他了。
鹿取小镇的午后安静而悠长。阳光还不算炽烈,绿树掩映恰到好处。源稚女手心捧着小小的樱花,清亮的眼睛无声地弯成了两枚月牙。
远处传来的梆子声冤魂索命一般缠得人心头一紧。言灵·梦貘悄无声息地散去,源稚女,不,风间琉璃睁开了眼睛。和室里燃着袅袅香烟,单薄的人影对镜梳妆,束起光可鉴人的长发,披上黑底红花的和服。
再美的梦,终究也是会醒的。
他脚踏木屐,腰间插着红鞘的长刀,像江户时代的浪人那样敞开衣襟,隐约可见清秀的肋骨。他从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街头走过,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武士年代的气息,早樱已经开到了极致,落花像是暴雨,年轻人空忽得像是幽灵。
“小生是从上野来江户见识世面的源家次子,以后还请多多关照。”
03
もし今の私を見れたなら
どう思うでしょう
“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来东京看看,顺便遥望一下我那高高在上的哥哥。”
他站在漫天的落樱缤纷里,有往事冲破了恶魔的囚笼,纷至沓来。
作为风间琉璃的时候,他曾带着萍水相逢的女孩去山顶等流星雨。那是个孤寂的夜晚,没有雨,万籁俱寂,他在女孩惊喜的目光中拿出自己手制的梅子饭,笑意温柔。
多年前的山中小镇里,也曾有两个少年,怀着小心翼翼飞蛾扑火的期盼,等一场永远不会到来的星夜。
他杀了那个女孩,把她和梅子饭一起埋葬在星空下,手绘的风间琉璃名片上是点墨挥洒的流星。
怎么能不恨呢?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,他却抛弃了他。
怎么能不爱呢?在他最孤单的那些年,是他陪伴着他。
他坐在女孩小小的坟茔边,突然泪流满面。
源稚女撑伞站在雨落狂流的街角,看着源稚生从车上抱下绘梨衣,匆匆忙忙奔回源氏重工。一帮黑衣人跟在他身边唯唯诺诺。橘政宗落后两步,用五指完好的左手接起了电话。
哥哥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啊,一旦认定了就会交付所有的信任。他固执甚至刻板地遵守着橘政宗教给他的信条,尽管心里早已伤痕累累。
如果看见现在的我,你会怎么想我?
是极恶之鬼风间琉璃,还是曾经的弟弟源稚女?
心上早已愈合的伤疤再度隐隐作痛。
04
もう二度と会えないなんて信じられない
まだ何も伝えていない
まだ何も伝えていない
梆子声从高天原的音响里传出来的时候,源稚女就清楚地知道,这就是永诀了。
从刺王杀驾失败的那一刻起,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,恶鬼在他的背后磨牙吮血,眼神阴冷。他用尽全力反抗那如影随形的命运,而哥哥还尚且被蒙在鼓中。
于是一切都失控了。
梦貘的领域展开,复仇的艳鬼风间琉璃终于将长刀捅进了哥哥的心脏,源稚生回到了他杀死源稚女的地方,被美艳的傀儡们包围,短刀起起落落,一遍一遍重复着死亡。
那样盛大而诡艳的死,仿佛一场摄人心魄的歌舞,映在风间琉璃眼里,却透着彻骨的惊惶。
他被困在源稚生的梦境里了。噩梦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在这个世界的每一扇门里,都在上演着杀戮的戏剧。
那个被杀的男人,是他的哥哥。
原来源稚生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这间幽深的地下室,一如源稚女,他们的孤单、怨恨和痛苦都停留在原来的地方,重复着杀与被杀的梦魇,无法逃脱。
怎能不恨呢?怎能不爱呢?
只是源稚生从来恨的都不是他,而是没有保护好他的自己。
“哥哥,不要离开我……”源稚女在红井的遍地残垣里抱紧源稚生失去温度的身体,哭得撕心裂肺。
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啊。
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你。
05
あなたなしで生きてる私を
元素乱流产生狂风暴雨,整个东京大雨瓢泼。眼里藏着狮子的男孩掀起了万军之战,只可惜迟了一步。新生的白王终于不甘地死去了。
等学院的人和蛇岐八家幸存的战力赶到红井时,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:路明非坐在枯槁的白裙女孩身边,手里摆弄着各种小玩具,眼神温柔,自言自语。源稚女抱着源稚生的尸体,脸贴着哥哥的额头,口型一遍遍无声地呼唤着“哥哥”。
恺撒沉默地看了源稚生一会儿。那头楚子航已经把精神恍惚的路明非拉走了。
“你还是没能爬回自己的水坑啊。”他低声说。
源稚生临走前交代的后事里,关于源稚女,他写道:今夜过后,不再追究。
他抱着必死的心去了红井,要与面目全非的弟弟做个了断。可他带着神官气势汹汹,化身为鬼降临红井,龙化的外表下却只有一颗普通人的心脏。
他疾风骤雨地来,却没有带着一颗杀人的心。
大家长遗命在前,何况真相大白,源稚女本意无辜,樱井七海和乌鸦只得放源稚女离开。
源稚女却没有走。他像个孤单的游魂,静静地看着蛇岐八家在红井安置了绘梨衣的遗骸,在白羽天狗神社的墓地安葬了源稚生。
源稚女想起自己从前是那么胆小,夜晚总要听着哥哥的呼吸声才能安心地睡去。哥哥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人,只要跟哥哥在一起,每一天都是幸福的。可他总是忧心忡忡,想每个人的幸福应该都是有限的,用完了幸福的额度他就该跟哥哥分开了。
那时他们并肩看流水落花,源稚生被水沾湿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头发。
06
あなたが守った街のどこかで今日も響く
健やかな産声を聞けたなら
きっと喜ぶでしょう
“路君,好久不见。”源稚女发现了路明非,回首冲他点点头,微微一笑,仿佛日出破云,那种肃穆沉重的感觉立刻消散了,属于风间琉璃的温柔再度浮现。
“……好久不见。”路明非仓促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只得干巴巴地跟着问候了一句。好像在这个漂亮的、孤独的男人面前,他又变回了那个畏畏缩缩不讨人喜欢的小樱花,空有着狮子般狠寂的眼神,却只能看着唯一喜欢他的女孩化为枯槁。
“这位是?”源稚女疑惑的目光落到了躲在路明非身后的楚子航身上。
“说来话长……我的一位朋友。”路明非说。果然源稚女也忘记了楚子航。
源稚女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,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:“幸会,楚君。”
楚子航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,小幅度地点了点头,就算是打过招呼了。十五岁时的鹿芒只是个普通人,骤然面对浑身透露出黑道气息的源稚女,不害怕才是不正常。
简短的回候之后三人一时无话。四下再度寂静。路明非看着源稚生的墓碑,楚子航不明所以,但还是安静地跟在路明非身后。有凋零的花瓣徐徐飘落,洒在源稚女的伞上。
今年的樱花也谢得很早啊。
“见过她了么?”源稚女突然说。他用的是纯正的中文,路明非却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个“ta”。
“嗯。”
“其实以前我讨厌过她,因为我总觉得她占据了我在哥哥心里的位置。”源稚女轻声说,语调小心翼翼,似是怕惊动沉睡的灵魂,“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我们共同的妹妹。”
人类的野心和欲望有时能胜过最黑暗的想象,它无情地毁灭了他们的人生,如蝗虫过境,片甲不留。路明非想起红井中那白瓷般的女孩,想起东京塔上纵身跃下的女忍者,想起曼波网吧里那个善良却不幸的姑娘……源稚生到死也没有明白那被他视作父亲和老师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,究竟是这样一无所知地死去令人扼腕,还是知晓一切地活着更受折磨?
“哥哥从来都是这样,他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,我只要跟在他身后就好了……所以他选择了让我留下来,我就替他去看这个世界。”
行走在天体海滩的阳光下,他试着想象如果是哥哥,会怎么跟女孩们说话,会如何推销自己的防晒油。
如果没有这该死的龙族血统,现在的一切都会大不一样吧。
07
回到神社,诺诺余怒未消,奈何时间紧迫,她只得瞪了路明非一眼,三人匆匆忙忙踏上了下一段逃亡的路程。
源稚女为他们提供了一辆车,以及一个临时的住所。路明非惊讶于源稚女身在法国还能顾上秘党这一堆乱摊子,源稚女只是笑笑,说是哥哥教我的。
一朵樱花悠悠落下,从时光的溪流中翩然而至,带着山中小镇的草木气息。路明非回头,恍惚还能看见墓碑前微笑的源稚女。
さようなら。
Fin.